存在

C1113  彭黛琳

     大片大片的雪花按着上帝安排的轨迹从天上滑落，雪花像一个个调皮的孩子，它们在人的脸上、头上、身上掠过。悄悄地，又坠落在地上和它的兄弟姐妹团聚。我伸手，接住一片雪花。它在我的手上慢慢融化，渐渐变成一滴水珠。我把手轻轻倾斜，它顺着我手掌的纹络流动着，痒痒的，经过的地方，有一条淡淡的痕迹，证明它的存在。这不禁让我的思绪飘到了现实生活中……

     小时候的我是无敌的，对任何事情都充满好奇。“好奇害死猫”这种观念我是没有的。我喜欢在家里窜上窜下，每每被我经过的地方，就像鬼子进村扫荡后那么乱。在我游走于床头柜，电视机柜等“高处建筑”时，在我后面跟着我满世界跑的就是我那已故的外公。到现在我都十分迷惑，外公已经“运动”得够多了，怎么就瘦不下来呢？外公常说，世界上最温暖的东西，一个是太阳，一个就是我。我当时不懂，只觉得很满足。逢人便说：“我是太阳。”不可否认，我是骄傲的。那么个庞然大物是我，换谁都骄傲。所以，“我是太阳”这四个字早就烙在了我心里。

    以前家门口有一条长长的坡，那儿便成了我追逐嬉闹的地方。

    我飞快地从坡上冲下去，外公在我后面慢慢地追着。他大大的肚子随着他的运动律动着。小小的汗珠，慢慢凝成大汗珠，从外公那圆乎乎的脑袋上滑下。“老蒋，又追孙女呢？”隔壁的吴爷爷眯着个眼睛，嘲笑着说：“那得加把劲，可别又摔下来了！”外公憨厚地一笑，汗珠顺着笑纹滑落。可不是嘛！长这么大，大大小小的事故发生过不少，无一不是我贪玩摔跤。每次，外公都会把我抱起来，拍拍我身上的灰尘。再说一句：“我的小太阳，怎么又摔了呢？”这不，说摔就摔。“哇……”我扯开嗓子就哭，外公冲上来，“我的小太阳，怎么又摔了呢？”得，又是这句话。说着，抱起我走向路边熟悉的诊所。“蒋师傅又带孙女来看我啊？来得这么勤，是不是颁个“劳模”奖什么的呀？”诊所阿姨开玩笑地说。“可不是嘛，这个月都第几次了！”外公无奈地摸摸我的头“不过，没事。我的小太阳，只要没大病就好。”看着外公，我破涕为笑。

    原来，我对外公来说是太阳一样的存在。渐渐地，我长大了，外公离开了，取而代之的是生我养我的妈妈。

    “反正我什么都不是！”我摔门而出，不理会母亲在身后的呼唤。在我耳朵里，这呼唤现在全是叫嚣，炫耀她多比我活几十年的证据。我彻底愤怒了！初秋的温差很大，晚上微微的寒风也是很冷的。寒冷唤回了我被愤怒淹没的理智，清醒过来的我后悔了，我高估了自己的抵御冷的能力。我琢磨着是不是逛逛就回去，但这样做太没有骨气了！在我的脑子里，回还是不回，两个选项翻来覆去的出现。最后，我决定不回去！一阵风吹来，我抖了三抖，如果太阳能升起来就好了！太阳？！外公曾说过我是会自体发光发热的小太阳，但是外公，你的小太阳现在好冷！当我沉浸在回忆中继续游荡时，渐渐觉得眼前的景物这么熟悉。唉，我怎么走到了我家楼下？正犹豫要不要上去。“怎么？还不打算回去啊？”远处正走来的妈妈额头上的汗，就像多年前的外公一样。那她……正要上去。我慌乱转身。走上楼，我把电视声音开到最大，以掩饰我音量过大的紊乱心跳。“暖暖身。”一杯热牛奶应声落桌。那说话人已走进房间。

    我喝完牛奶，回房时，我犹豫了。到底该不该道个歉呢？“对不起……”我心想，别扭。我又没错，干嘛道歉？！

    “你对我是太阳一样的存在，所以别让我失去了光明……”房间里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纪。怔怔地，我笑了。

    这里的天气已经放晴了，小太阳继续以她的形式存在着。